李成连
桂花飘香时节，不由得令人想起家乡的桂花树。
桂林是因桂花树成林而得名，而在桂林乡下的临桂两江镇我的家乡大山图村，村前村后、井边桥头、乡间小道……都会有些桂花树。
桂花树花开，九里飘香。因而在我们乡下，村民们不叫做桂花树，而叫做“九里香树”，只把九里香开的花叫做桂花。一处有桂花树开花，树的周围几里都闻得到空气中漂浮的香味。一到金秋时节，村头地角一处处一棵棵的桂花树争相吐金吐银绽开细碎的花瓣，花香在空气中交织，此时，村庄的四周，田野的上空，都弥漫着一种浓郁的桂花香味。一吸气，那香味钻入，沁人心脾，仿佛把人的整个心肝脾肺，都让桂花香气浸润涤净了一般。
桂花树浓阴，四季常青。桂花树属于常绿乔木，枝繁叶茂，树冠有的像一个修剪得很规整的半圆球，有的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有的像一座斜面的房顶，人们可以在树下遮阴避雨。家乡井边水埠头上几棵桂花树，和附近的柳树、榕树、枫树、梨树、米椎等树种，共生共荣，枝叶相交，遮天蔽日。那醉人浓阴下的一块块青石板，在烈日下，成为村民们纳凉闲坐的好去处。
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桂花树是我们农村孩童所指望的挣钱树，是我心中的“贵树”。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挣一点钱很不容易，而年年桂花树花开时节，就是我们挣点桂花钱的时候。公社的供销社每临近中秋，就贴出告示，收购桂花。一看到供销社收购桂花的告示一出来，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个福、冬阳、个庆、个生、老十、妹仔等就在放学后四处去找开花的桂花树。
我们对村庄周围和山岭上哪里有桂花树，哪棵树先开花哪棵树后开花，哪棵树开的是金桂花，哪棵树开的是银桂花，全部摸得清清楚楚。甚至邻村哪里有桂花树，开花没有，采摘过没有，也去弄得清清楚楚。看到哪里有桂花树开花了，就拿上竹垫、尼龙薄膜、竹竿、竹篓、竹篮等工具去打桂花。我们先是把竹垫和尼龙薄膜铺在树底下，然后爬上树，用竹竿敲打花枝，让桂花洒落在竹垫、尼龙薄膜上，打完后才下来收集打下的桂花，集拢在竹篮里。
有些桂花树长在水边和悬崖上，不好铺竹垫和尼龙薄膜，我们就拿上一个簸箕到树上盛着打桂花枝，有时就直接一朵朵小桂花在枝头上采摘。偶尔也攀高折桂，一小枝一小枝折下带花的树枝丢下来。不过如果被大人们看到我们折了树枝，就会骂我们。所以常常是派一个人放哨，看有没有大人们过来，看到四下无人，才敢折断几支长满花的树枝往树下丢。现在想想，那时折枝摘花，如同杀鸡取卵，对桂花树的伤害很大，真是一种过错。
在本村地界打桂花，只要不折树枝，不伤树只打花，村里的大人们往往都是不干涉的。而到邻近的其他村的地界打桂花，即便不折树枝只是铺垫子敲打，那敲打声音也会引来该村村民或者巡山人过来呵斥驱赶。有时就白天看好了有满树桂花的树，晚上趁着月色去敲打，感觉有点像是去偷。偶尔被发现了，就急忙从树上“哧溜”地下来，拿起东西就四散跑开。也有的小伙伴被抓住的，往往被没收打到的桂花和工具。因为每一个村的小伙伴们也都要打桂花卖钱，桂花树多的如邻村大安头村，他们村的义江边河段长满了桂花树，有时看到他们是生产队集中来打桂花，卖了桂花作为集体的收入。
公社供销社是要收购新鲜的桂花，并且把桂花按照新鲜度、花香度、花形品相评定等级收购。我和小伙伴们去打桂花卖，有时得到几角钱，“丰收”的时候会得到一两块钱。公社供销社把收到的桂花拿来晒，经常看到供销社大院里用竹垫像晒谷子一样晒桂花，这时的供销社大院，一张张竹垫上满是晶莹剔透金灿灿银闪闪的桂花，像一粒粒的金沙银沙，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散发着满院子的芳香。晒干后的桂花，有的做桂花月饼，有的用来酿桂花酒，有的就调往外地。
沧桑巨变，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和进入新世纪，桂花树竟成了家乡人们的真正的“贵树”。由于改革开放后城市化的进程加速，桂林城区扩大及一些小区建设需要大量的桂花树作为绿化美化香化的树种，一部分有眼光的乡亲就在自家分的田地上种上了桂花树树苗，专供城市桂花树。我的一位嫁到两江镇油麻村的表姐，由于山地多又有眼光，他们夫妇就是最早种桂花树赚了一笔钱的农户。
现在，种桂花树致富的路子在我们家乡好些村子铺开，不少村民都在自家的田地上种上了桂花树。我从工作的城市回到家乡，一走进家乡两江的地界，就可见不少村庄都有一片片桂花树的苗圃。在村里，也是经常听到的是家乡人们谈论的最多的是谁谁谁卖了桂花树得多少钱，谁谁谁去帮做工挖桂花树一天多少工钱，也时不时看到有车来村里拉桂花树。看到我堂兄昌吉也种了不少桂花树苗，我问他这桂花树好不好卖，他说早先种的都发财了，我们也跟着种，大点的树型好的桂花树，一棵就能卖好几千元呢！
桂花树，已经成了乡亲们眼中致富的“贵树”。由于到处都是桂花树，如今每到中秋的家乡，桂花的香气更加浓郁芳香了。
哦，家乡的桂花树，以前是我们孩童心中的“贵树”，现在成为乡亲们心中的“贵树”。你是给村庄带来美丽的树，是给我带来美好记忆的树，是给乡亲们带来致富希望的树！
来源： 广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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