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4月28日,数千人云集在浙江省临安市乐平乡外伍村,越剧表演艺术家范瑞娟、傅全香和剧作家钱法作为嘉宾出席,这么个小村庄怎么一下吸引了那么多人?原来,今天举行了隆重的“越剧首次试演地”揭碑仪式。
1906年的清明节,南派说书艺人李世泉、钱景松、高炳火等六位嵊县说书艺人一路说书至此。一天,唱书结束后,村民们抽着旱烟围着说书艺人闲聊。突然,有位村民提议:“你们唱得再活灵活现,也没看戏过瘾。能不能把手中的三跳板扔掉,搬走桌台,像戏班子一样做戏给我们看呀?”可说到村民们的心坎上了,大家一致赞成。这可把李世泉他们吓了一跳,虽然说书唱书有几年了,地儿跑了无数了,什么样的刁难也都见识过了,但这戏还真没唱过。众乡亲盛情难却,李世泉等人也不想让他们失望,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咬咬牙跺跺脚就答应了,反正演砸了村民们也不会责难。
真正准备开唱了,问题也随之而出。唱戏不比说书,随便支个桌子就行,再怎么着也得有个戏台子,可这穷村僻野根本就没有戏台。演员也不能穿说书的衣服,再怎么也得是每个角色穿不同的衣服,唱戏的都讲究化收,说书从来不用,单就这服装和化妆就没辙,大家伙儿也都没钱置办。嘿,管他呢,咱来不了正版还不能先玩个“山寨”的啊!
好在村民们都特别热心。他们自愿担当起“舞美人员”,把四只稻桶拼在一起,上面铺上两块大大的门板—这就是戏台。艺人们衣服不够,村民们把长袍马褂和女人的裙子找来,借给他们穿。那还有化妆呢,宋元南戏中最原始的搽灰抹土再次被采用,还有从女人那儿找来的胭脂。一准备就绪,单等好戏开场。剧目从哪儿来?这可让您问着了,咱唱书的还怕没得演嘛!《赖婚记》《绣荷包》《十件头》等大本剧目海了去了。锣鼓敲起来,演员们一亮相,观众就乐得前仰后翻了,就这样还是坚持演了两夜。村民们意犹未尽,演员可是撑不住了,没得着见第三天的太阳,就悄悄撤离外伍村。
这场近似闹剧的表演匆匆收场,但越剧的正戏才刚刚开场。您要有兴致,就请捺着性子听我说下去。
越剧诞生
从越剧产生的小故事中,我们已知的越剧产生的基本元素有:最早的演员——艺人,剧目——文本,音乐——唱书基本音乐,表演——模仿其它成型的戏曲样式。这些都奠定了越剧的风格品味。越剧表演为何从唱书艺人开始呢,这还要从头说起。
清代末年,嵊县灾荒不断,民不聊生,为了生存,农民们只好外出乞讨。嵊县地处浙东,与绍兴、余姚、上虞、东阳等相邻,南戏、余姚腔、海盐腔等都曾留下过足迹,因此嵊县地区农民多能歌唱。外出乞讨时,他们把佛曲和民歌小调糅合在一起,创造了一种叫“四工合”的曲调,自己编写歌词,边走边唱。这种沿门唱书的方式很能博取人们的同情,能比一般乞讨多要到好多东西,因此很快流行起来。后来,他们做出改进,用毛竹节做成“尺板”,并增加了“笃鼓”,作为伴奏乐器。两个人搭档,演唱者为上档,打尺板,帮腔者为下档,敲鼓,逐渐形成了“落地唱书”这种艺术形式。
“落地唱书”的祖师爷是嵊县马塘村的金芝堂,是他把这门艺术发扬光大。马塘村有个标示唱书艺人师徒关系的族谱,其排序为芝、羿、祥、窘,新中国成立前参与过唱书的马塘村人男有80人,女有5人。金芝堂是第一代,他的徒弟金世根、金阿炳、张瑞丰、马阿顺等,后来成为男小歌班的中坚力量。
“落地唱书”分南北两派,两派互不往来,呈现出不同的艺术特色以剡溪为分界线,北面是北派,主要活动在杭、嘉、湖一带平原水乡区域,大多数人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唱词讲究韵脚,曲目从其它剧目中移植而来,如《珍珠塔》《七美图》等;剡溪以南是南派,主要活动在于潜、建德、桐庐一带山村,唱词通俗,只求顺口易懂,剧目多是来自民间戏曲故事,如《乌金记》等。
李世泉等人把唱书搬上戏台这件事在当地引起很大轰动,他们回到家乡嵊县东王村后,家乡的父老请他们演戏。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更得心应手了,演出受到了当地百姓的追捧。其它村子纷纷邀请他们过去演戏,越剧史上第一副职业戏班就此成立。北派艺人听说后,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组建戏班。由于他们的伴奏乐器只有笃鼓、檀板,发出“的笃”的声音,演唱曲调是山歌、唱书调,因此当地群众称它“小歌班”或“的笃班”。到1907年,嵊县已有二三十副“小歌班”。
小歌班成立之后,艺人们深感艺术修为的贫瘠,于是从兄弟剧种中吸取养分。他们从与自己较为接近的“鹦歌班”学习服装化妆和剧目选择,多上演有生活气息的小戏如《箍桶记》,不穿红绿蟒靠,不化夸张的浓妆。向绍兴大班学习表演程式和舞台基本功,搬演反映家庭、男女爱情的剧目如《龙凤锁》,学习锣鼓和曲牌,丰富音乐体制。在这个过程中,南北两派依旧分道而行,被称作“南图北记”。南图上演伦理道德和忠奸斗争的剧目,北记则是“私定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的才子佳人戏。
1916年,小歌班艺人卫梅朵、马阿顺带领班社到杭州演出。小歌班第一次“进城”了。他们发现了很多不足,并加以改进。1917年,小歌班首次闯荡上海滩,因演出粗糙惨淡而归。同年,卫梅朵、马阿顺率“梅朵阿顺班”再次奔赴上海,坚持数月,还是被迫打道回府。两次失利,让小歌班艺人静下心来总结得失,为了共同的艺术追求,南北两派尽释前嫌。他们从绍剧、京剧吸取养分对剧目、音乐、服装、化妆等做出改进,并放弃嵊县方言,采用上海和浙江人都能听懂的官话。
卧薪尝胆几个月后,1918年4月,卫梅朵、马阿顺带小歌班三闯上海滩。这次有备而来,大获成功,后来又有一副小歌班进沪。两个小歌班在上海竞演,越剧从此在上海长演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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