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一部昆剧《牡丹亭》。我对昆剧了解不多。只知缠绵婉转，柔曼悠远，颇为一些文人雅士痴迷。 (视觉中国/图)
(《南方周末》于2019年7月18日首发)
前几天看了一部昆剧《牡丹亭》。我对昆剧了解不多。只知缠绵婉转，柔曼悠远，颇为一些文人雅士痴迷。《牡丹亭》读过，汤显祖真是个奇才，他大胆的想象力，宏伟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令人心碎。同时代杂剧家吕天成称赞：惊心动魄，巧妙迭出，无境不新，真堪千古！而同样是明代戏曲理论批评家沈德符则叹了口气：《牡丹亭梦》一出，家传户念，几令《西厢》降价。从同代人的评论中，我们可以看到当年牡丹亭的盛况。
在大礼堂二楼看戏。这个距离，看电影不妨碍，看戏太远了。平日里，有人说听戏，有人说看戏。私心里，还是觉得看戏比较合适。看戏看什么？除了听戏文，还要看演员的衣服、表情、姿势、笑容、愤怒。那些小眼风小动作，可以揭示人物内心世界的风吹草动。比如杜丽娘迷人动人的少女情态，轻盈玲珑的莲步移动，罗裙下隐藏的红绣鞋——说实话，第一次看到大红绣鞋，只觉得突兀。杜丽娘原本是淡雅的妆容，淡青淡粉淡紫罗兰。据说她应该配一双粉绣鞋。然而，看了一场戏，我觉得红绣鞋是有道理的。一个二八娇娃，闺房小姐，在无边的春天荡漾着春天的心——“不到花园，怎么知道这个春天是这样的”——除了歌剧——其实只是她内心的独白，还有什么可以表达的呢？这双红绣鞋在素雅罗裙下偶露春光，大概是一点匠心和精彩的细节。自然，这大概只是我的妄自猜测，但当杜丽娘在舞台上唱歌走路，凌波微步时，一瞥红绣鞋无言地诉说着一个怀春少女华丽迷人的内心风光。在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女性绣鞋具有强烈的性暗示色彩，而红绣鞋具有丰富、复杂、深刻的文化内涵。我猜红绣鞋大概是一支妙笔，令人惊叹，回味无穷。
看不清细节，只好看大略。但只有这一大略，才足以让人痴迷。戏词写得很好。“原来，五彩缤纷的花朵遍地开花，似乎都是这样付出和破碎的。好日子的美景是什么，欣赏谁的院子，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特看到的这个韶光贱！“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读这个词，就像一个娘娘。在斜阳里的田野里，我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柔软。我觉得这汤显祖真的很厉害。怎么才能把心里所有的私话都脱口而出？我既惊又叹，既开心又难过。真的是各种心情，说不出来。看丽娘娥眉婉转，风姿楚楚，而时间迫人，红颜易老，知己难求，一念到此，直教人心碎肠断，清泪长流。在“惊梦”的一幕中，梦中的柳梦梅丰神俊逸，如玉树临风，与丽娘一见钟情，巫山云雨之际，两情相悦。醒来时，丽娘失望若失，相思成疾，终于为情而死。“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是因为已经入骨了。“爱是由心生的，生可以死，死可以生；生不能死，死不能生，爱也不是！当年看到这里，就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痴心人，这样的奇情，这等到性，期待着，直想着活在剧中。汤显祖在题记中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种炽热而真挚的爱情恐怕只适合剧中吗？还是，只在梦里？与现代性爱的脆弱易变、草率轻浮相比，真的有云泥之别。难怪唐显祖叹道，天下女人宁有杜丽娘！
看戏，正是晚上。天空中有淡淡的浮云，月亮像白莲一样，在云中缓缓穿行。月光如水，静静地照耀着人间。虫鸣唧唧，夜露微凉。这个首都的花园是夏天郁郁葱葱的时候，虽然不像江南花园的春天那么撩人，但这个月亮，还是丽娘曾经仰望过的月亮呢？
付秀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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