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伟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小鱼慌了手脚。

虽然对这一刻的到来，大家都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可真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后，小鱼的心还是如小鹿乱撞。

细算算，这应该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收到这样正儿八经的异性表白。就连之前的那个阿杰，也没这么慎重其事地表白过心迹。

李总编，那就更加不要提了。

在那段根本无法说出口的爱情里，多说一句都怕是惊扰。

小鱼把头低了又低，阿伟也因为紧张而导致呼吸声加重。

好在，此时的气氛还不算冷场。

甚至还有点浪漫。

薇薇安事先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都点上造型各异的蜡烛灯，就连树上也环绕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彩灯，星光熠熠中正是言爱的最佳时机。

怪不得此刻的阿伟勇气可嘉，实在是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得不冲动。

阿伟见小鱼沉默，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说：“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一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特别长，我最开始是想着我们接触多了以后再提。”

“那现在……”

阿伟一时语塞，他本想说：“现在我们相处愉快，感觉大家都非常的合拍。”

可他见小鱼越埋越深的头，又担心会是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可话已说出口，就如同剑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两人的关系必须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不然，阿伟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小鱼了。

02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再次鼓起勇气继续展开攻势说：“那现在我们也了解对方很多生活中的样子，我相信我们在一起非常的合适。”

见小鱼还是不语，阿伟感觉有些气馁。

可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抓耳挠腮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来。

他定定神说：“小鱼、你要是觉得突然，要不你回去好好考虑几天再给我答案。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行吗？”

阿伟硬挺着把这番话说完，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小鱼的微微抬起的头，很想透过对方的眼神探寻心意。

小鱼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其实也在出汗。

阿伟之间絮絮叨叨的一番表白，她一字不拉全听了进去。借着语言，她也把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相处的细节全在脑海里回想一遍。

整体说来，他们是开心而又愉快的。

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心跳，也没有很多甜言蜜语的誓言。不过正如阿伟刚才所言，他们在一起非常的合拍。

小鱼可以在阿伟面前放心地做自己。

她还能想象将来自己爹妈和阿伟相处融洽的画面，那个场景其实不用多想就已经在她家上演过很多遍。

阿伟末尾那句“行吗？”

其实已经带了点祈求的感情色彩在里面，声音有些许的发颤。他因为紧张可能没发觉，一旁的小鱼倒是听了出来。

于心不忍的小鱼，闷闷地说：“嗯。”

阿伟一时没听真切，他把身体往前凑了凑。

03

因为这个举动，两人的气息撞到一起。

阿伟按耐住心跳，最后胆战心惊地用不确实的语气问：“我好像听到你嗯了？”

小鱼点了点头，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阿伟感觉心跳似乎停顿了几秒，他试探着问：：“那是不是代表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的理解没有错吧？”

“嗯。”

这次小鱼的声音大了点，把头也抬了起来。

这时她的眼眸里，最初的慌乱已经褪去。

她有了足够的勇气与阿伟对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答应了。”

“真的？”

阿伟的声音颤了颤，之前来回搓着的两只手抽了一只出来握住小鱼平放在大腿上，离他最近的那只手。

一开始只是握着，随着情绪的发酵男人越握越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的认可。

小鱼的脸近距离看还有微微发红的羞涩，不过在旁人看来他们像是举止亲昵的情侣在说悄悄话。

没有人知道，在刚刚过去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这对在异乡打拼的年轻男女身上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伟用压抑的兴奋语气说：“我要去告诉叔叔阿姨，还有我爸爸妈妈。”

小鱼想起薇薇安刚才说的话，这应该就等于是昭告天下了吧？不过小鱼把手慢慢抽了出来，不放心地环视一圈后，尤其是那个正在伸长脖子打量他们这边动静的大男孩。

她小声地说：“你先别告诉你同事，等过了今晚再说。”

“好、好，都听你的。”

04

那天小鱼和阿伟早早地告辞离开，身为主人家的薇薇安并没有过多的挽留。她从两人与来时截然不同，扭捏带些羞怯的神态里早已洞悉一切。

倒是阿伟觉得格外的抱歉，因为在往日这类的聚会里他肯定是义无反顾留到最后收拾残局的那个人。

在他又一次把“不好意思”挂在嘴边的时候，薇薇安已经做主把他们推出门外，嘱咐天黑路上慢点开车。

其实坐在副驾驶室位子上的小鱼，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阿伟还是阿伟，那个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她生命里如同白开水般平常的男人。

以至于到家后，小鱼对刚停好车的阿伟说了一声“晚安”后，打着哈欠的她就和平常那般开门下车。

阿伟慢了半拍伸出的手，在虚无的空气中什么都没有抓住。面对已经关上的那扇车门，男人只好苦笑一下再次发动车子驶入黑夜中。

隔天起床的人，都必须面对一个残酷无情的现实。那就是这个春节假期的余额已不足，每个打工人都要恢复本色上紧发条努力去工作。

从悠闲到忙碌，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小鱼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联系华华的中介朋友。因为事先知道小鱼有买房的打算，华华借着过年问候的好时机已经和自己那位发小深刻地交流过了。

现在这座城市房地产的发展趋势正在上扬，来自那位发小的劝告就是：“一天一个价，早点行动比啥都强。”

05

而阿伟把春节的假期挪到年后，这时因为外地过年回家的医院同事都回来了。他跟负责排班的领导软磨硬泡之后，终于拿到几天回家的假期。

小鱼妈得知阿伟要回老家看望爸妈的消息，早早就开始张罗置办礼物。这份礼物对她来说，无疑于是一个世纪大难题。

礼重了不行、有失矜持，毕竟两个年轻人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礼轻不行，有失体面，万一未来亲家嫌弃他们老赵家礼数不到位怎么办？

而且此前路途遥远，礼物太重、太大都不方便携带。一筹莫展的她，感觉自己头上本就不多的黑头发又白了几缕。

最后小鱼壮着胆子提了个建议：“妈，要不给阿伟爸妈每个人送件羊毛衫吧？我们去商场挑有牌子的，送人体面。”

“可是我又不知道，阿伟爸妈的身高体重？”

小鱼爽气地拍着胸脯保证说：“我和阿伟一起去商场挑，这下你放心吧？”

小鱼妈想想还是同意了，毕竟送吃食、特产一两样拿不出手，多了阿伟压根儿就拎不动。

小鱼妈嘱咐道：“到了商场你不要顾着挑实惠的，阿伟这段时间以来拎了多少东西到我们家。”

“好，我心里有数。”

想想还是不放心的小鱼妈，说：“你们什么时候去买，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年后准备独自回家的小鱼爹，凑了过来说：“她妈，你就别凑热闹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张罗吧，礼轻礼重不就是个心意。你那么瞎讲究干什么，看阿伟这孩子就知道他爹妈是个实惠的人家。”

“人家肯定没那么多规矩的。”

“你呀……”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小鱼妈，开始把气都撒在自家老公身上。

06

小鱼的新书上市后，果然如白邱的预言所料。

在这个新人辈出，已经快接近饱和的实体书市场里，没有名气、卖点的她，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

就连书架上的排面，已经渐渐缩小到只有寥寥二三本的范围。

那日从办公室出来独自吃完午饭的小鱼，见时间还早就一个人晃进附近的书店。可能因为白邱和董子浩都事先给她打过预防针，看着属于自己寒酸的陈列后，小鱼的心情并没太多的失落感。

反而觉得自己的书没有昙花一现，如今还能在书架上有迹可寻就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贺的好事。她放眼打量放在书架上显眼的几本畅销书，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本。

上次与它失之交臂，这次小鱼打定主意要把它带回家。其实李佑珹的?新书?一上市?，小鱼?就?开始?默默?地?关注?。

当她看到好评如潮时，心里的激动并不亚于自己的成功。她为之前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李佑珹，这次?终于?扬眉吐气?后?的?喜悦?而?欢呼?。

见无人注意自己，小鱼用指腹轻轻拂过带有磨砂质感的那本暗红色封面书。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它，朝着收银台走去。

之后很多年，小鱼搬过几次家。

这本书始终伴她左右，不离不弃。

07

而初九的深夜，和甄妮一起去机场接她从国外旅游回来爸妈的董子浩。也等于变相地把自己的恋爱故事官宣了一把。

过了几天，晚上年后首次在工作室碰头的两个冤家，都感觉对方身上起了变化。小鱼还好，她只要有空都会往工作室里钻。阿伟和她都是把工作看得很重要的人，确认恋爱关系后对两人的生活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董子浩也不知道是真的太忙，还是为了避嫌。年后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在晚上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工作室。

小鱼像看稀客一样，盯着好久不见的董子浩问道：“你最近很忙吗？”

“嗯。”

“我前天放在你电脑前面的那两本书，你看到了吗？”

董子浩一屁股坐下，弯腰从抽屉里把那两本书翻了出来，不爽地扔到小鱼面前说：“说好给我签名的，别告诉我忘记了？”

小鱼吞了吞舌头，她还真就是忘记。

不过，她素来在董子浩面前嘴硬惯了。

只见她把头一昂，大声地说：“不是我忘记，是我脸皮没那么厚。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要我的签名干吗？”

“少废话，快签。”

“哦。”

小鱼老老实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董子浩这才满意地收进抽屉。而这时电话声响了起来，正是甄妮。

“子浩，和我朋友一起去唱K吧？”

“不了，我手头正好有方案要忙。明天和客户开会的时候要提交的，你自己去吧。”

虽然董子浩想到没想就拒绝女朋友的邀请，不过他马上补充道：“你们几点结束，我这边忙完去接你？”

一开始小鱼没在意，她早就习惯董子浩的冷脸。平时有朋友找他出去，他经常就是一句“忙”，或者是“没空”就轻易打发掉。

08

如今不仅耐下性子来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末尾还要亲自去接送。原本正在敲字的键盘声截然而止，小鱼睁大眼睛盯着刚刚挂断电话的董子饶有趣味地说：“大少爷，有情况啊？”

事已至此，早已做出决断的董子浩打算不再藏着掖着。把话说绝、不给自己留退路，看似是愚蠢之极的做法。

这样的“狠”、看似残忍，其实是对自己和?她人?负责任的态度——只有这样，才是最聪明的告别。

两性关系里最忌讳的就是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恋爱经验丰富的董子浩满不在乎地说：“我一大好男青年，有点情况不是很正常的吗？”

“喂，你干吗和我说一样的话？”

“因为这是事实。”

“你………”

小鱼不满地剜了对方一眼，八卦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见你提过。有没有照片，让我看看。”

“赵老师，无可奉告。”

“你别这么小气。”

小鱼一时来了兴趣，完全不受董子浩那张扑克牌冷脸的影响。她越战越勇地问：“你在你女朋友面前，也这么高冷吗？”

“关你什么事！”

“对方做什么的………”

被烦到不行的董子浩，只好简单介绍几句甄妮的情况。寥寥数语，即便是素未蒙面小鱼也能感觉得出对方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女孩子。

在她心目中，也只有这样优秀出众的女孩子才能与我们骄傲的董少爷相配。

自古王子就要配公主，小鱼来了句：“恭喜！”

“谢了。”

董子浩似乎不愿多谈此事，这个话题很快就打住。

09

等董子浩绞尽脑汁忙完手头的方案，他想起一件事。

“小鱼，你接下来能不能再放开一些写？”

“什么意思？”

董子浩说：“我今天看到一段文字，如果男女都很安分，作家还有什么写头？如果文学不写酒色，作品还有什么看头？”

男人说完，冲着对面的小鱼使了个眼色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符合你现在的心境？”

小鱼哑然失笑，别说、还真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至理名言。她不禁好奇地问：“你到哪里去寻了这么有意思的话？”

“我在网上溜达找灵感的时候，无意中刷到。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不错吧？”

“有意思。”

“咱们来聊聊后面的大纲？”

“行啊。”

谈性正浓的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直到董子浩的电话再度响起，男人才发现自己把接女朋友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

他只好匆匆与小鱼告别旋风般的奔了出去，面对突然就冷清下来的办公室，小鱼张了张嘴把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她出神地看了看上一秒董子浩还在的座位，默默起身去帮他关电脑。

初春，薄年。

花不语，风却懂。

有些人来了去了，

有些人近了远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么的美好。

小鱼莫名开始厌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走过去把那扇小小的窗户用力关上。

10

小鱼经过与董子浩的深夜谈话后，倒是豁然开朗。如今渐渐放开手脚的她，文风打破了传统的格局。

阿伟探亲回来后，趁着周末过来蹭饭的机会转交自己爸妈特意给小鱼一家三口准备的礼物。小鱼妈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她担心家庭条件比她家强的阿伟爸妈会嫌弃自己女儿。

虽然她嘴硬什么都不说，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阿伟倒是实在，他兴高采烈地宣布：“阿姨，你不知道。我回家这几天，只要有亲戚过来我妈就拿着小鱼的那本书到处跟他们炫耀。”

小鱼妈开心地问：“真的啊？”

“真的。”

小鱼妈随即骄傲地说：“我们小鱼是很能干的，我最近在陪她到处看房子。”

阿伟之前倒是听小鱼妈提过一次，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早就付诸于行动。他赶紧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小鱼妈摆摆手说：“不用，小鱼朋友介绍的那个中介挺好的。他带着我到处看，你们工作忙就不用操心。到时候定下来，你再去出出主意。”

“那行，阿姨，有什么需要你和我说。”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小鱼妈，是越看阿伟这个男孩子越中意。现在男方家的父母也认可自己的女儿，小鱼妈笑得越发的灿烂。

只有小鱼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餐桌上吃饭。

反正每次阿伟和她妈妈两个人凑在一起都能自成结界，把身边的人隐形。这时小鱼放在不远处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拖着软软的棉拖鞋走了过去。

一看是多日没联系的小俊，小鱼立马来精神。

“喂，小俊。”

不知道是不是小鱼性格的关系，还是长相的缘故，反正小俊从来没叫她一声老师。

“小鱼姐，我和你说一件事。”

“好呀。”

“我现在正在办手续，我打算出国留学了。”

“你要出国留学？”

“是呀，我突然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是想去找马克吧？”

“谁说的………”

寒冬已经过去，那春天的脚步也不会远了。

所有人在春意降临前，都把自己的生活往前推了一大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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